“她像衣食父母般养活着你们,呕心沥血精打细算节俭开支。
她在何家无法支撑你们时挺身而出,把自己的嫁妆分拆售卖来弥补不足。
她不顾羞耻、抛头露面接待四方过客,就为给大家赚来几碗饭钱。
她,却得不到你们最基本的尊重?你们欠她太多,你们拿什么回报她?”
老板娘用丝帕擦拭了一下脸颊,怯生生地道:
“我娘家是靠做生意发达的,地位卑微无知无识;凡事只知用银两解决问题。
自十六岁嫁入高门大户的何家,我娘家陪嫁上千两银子,更有家畜首饰若干。
当时我私房钱不下三千两。而何家已没有了田产庄园,只靠祖先的余荫过活。
如果没有这文社的拖拽,就凭借我的嫁妆,亦能一家四口熬更守岁勉强度日。
可阿大是何家长子,他负有不可推脱的、绵延家族嫡裔的责任。
要振兴家族基业,还要承载众人的期望,引领大家一起打拼向前。
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古人说:夫妻一体百邪远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十来年在何家,我耗干了妆奁耗完了青春,耗没了激情耗死了期盼。
这个大院儿要没了……,连我刚进门时的排场也要没了。
从今往后,我该何去何从?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我可怎么办啊?”
她满脸泪水,暗哑低沉的哽咽声渐渐若游丝般地消散。
何大公子突然就当众紧紧搂抱着妻子道:“让你受委屈、受苦啦!”
他自己也难以抑制的低声呜咽起来,声音里既有悔恨又有歉意。
突见老板当众亲昵自己妻子的举止,众书生顿感手足无措;
纷纷侧转身目不斜视,只默默围着他俩无语凝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啪啪啪啪啪!”掌声响起,圣僧双手鼓掌道:
“谁说忘恩负义唯文人?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抛开书本上的死教条,寻找人生意义存在的真谛;
这才应该是儒家的——理论与实践相联系。
只有文人才能看得透,看得远;也只有文人才能承载起命运改革的使命。”
刘利光在圣僧师傅目光的示意下,问何大公子:
“你家大院儿要卖,大概多少钱可以出手?”
何大公子道:“无所谓啦,多少都行。
只要能把他们的家安置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你全家那么多人怎么办?”龙三姐忧虑地问。
何大公子道:“我家只要一点点儿银两,进城做小生意,就能慢慢好起来。”
蓝衫书生面色阴郁地道:
“我给东家算过细账,我们这些人,五百两银子不到就打发了。
东家人口多,要安置的话,怎么着也得五六百两吧?”
圣僧道:“这样吧,我出一千两,如何?”
王小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师傅:
咱们就路过一下,你咋就置起物业啦?守着私有财产,还能去找伴生神祇吗?
圣僧不理会徒弟们的惊愕目光,继续对何大公子道:
“只是我们公干,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若不嫌弃,这二百两银子先做定金。”
圣僧把两锭散发银光的银子,推到何大公子面前。
然后又对蓝衫说:“你们赌输了,这尊观世音菩萨像,你看供奉在哪里?”
老板娘上前双手捧起菩萨像问:“这是哪尊神祇?我怎没见过没听说过?”
王小儿双手合十,对菩萨像恭恭敬敬低下头道:
“这是我佛家的祖圣,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妈妈。
一旦遇到躲不开的劫难和生命危险,你大声喊出‘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她会立刻现身救助你。平日殷勤上香侍奉,能保全家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老板娘道:“让我请进家中供奉吧。客官们帮我走出了当前的艰难困境。
我愿用余生,一生一世侍奉你佛教的救苦救命观世音菩萨。”
圣僧对老板娘稽首施礼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随时降世临凡保平安。”
何大公子道:“我马上写契约给客官。再打扫间房做佛堂,供奉佛祖菩萨。
等客官再回来这里后,我们再交接物业搬走不迟。”
他转身让蓝衫书生去安排,先把大家最急切的事情安置好。
待一切手续办理好,圣僧对何大公子道:“我再给一份委托协议书吧。
这大院子一时半会儿派不出人管理,我委托老板娘做客栈代理人;
负责接待过往旅客,想如何改变接待的方法都可以。”
说着,又掏出二十两白银交到老板娘的手上:
“喏,这是前后院儿整改的费用。即日起,大门匾额换成‘同福客栈’;
客栈收益给我纪录清楚保存好喽;你的佣金每月从收益中提二两银子。
一年后客栈如有进步,佣金再行提高。”
然后他让人取来笔墨帛布,画出一幅草图,又圈出重点:
“一年后大院儿可这样改建,把收益都投入翻新中。
后院儿现在可按他(指蓝衫)说的重新修改大门,改建成书院。
你(灰衫公子)暂且做我‘弘毅书院’的院主,全权负责管理书院。
你们可广招弟子,也可与州府合作办学堂,能保证收益进出持平即可。
众位儒士有兴趣的话,凭本事入书院做导师博士;一切由院主决断。
收益却是从所收取的束脩里分配,不得骚扰客栈收益。
书院能否升级到学院,就看你能力发挥的如何。经营权全交给你了。”
他对何大公子道:“这大院儿暂且还记你名下,全权监督他俩后续的行动。
我快则一个月,慢则一年半载就会转来,付余额查收益。”
“何家大院已经是佛祖的地盘了,何大领命!”他对圣僧深深地一揖到底。
众人散开,青衫却返回又追着问:“东家,你何时把欠款余额给到我们?”
何大公子面色青里带着白,道:“大家先顾了眼前吧。
后续待大院儿主人付出余款再结清,可好?到时候加息计给你们。”
青衫书生只得在别人的拉扯下,悻悻地走了。
后面连续几天,圣僧等人就在客栈里住着。
眼看换匾额砌隔墙改大门,一切都按常规走上正路,才辞别老板娘等启程。
王小儿刚出大院儿门,就按捺不住问出憋闷已久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