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长生还有一些推测。

　　这妖族不可能凭空出现，他们肯定也是从不同的下界聚集到这遗迹中来。

　　很明显，这背后有人在故意引导。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妖族若是占据了七州界、火罗界、婆娑界，成功建立妖国，受苦受难的，是这三界的凡人和底层修士。

　　单纯为了让妖族复兴、壮大吗？

　　可若是这样，势必又会激起各个下界的反妖情绪，若是这次妖族没能成功，恐怕会引来更加严酷的清剿……

　　顾长生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仙人的谋划，不是他一个小小封王能猜透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顾长生问道。

　　白云薇看了看身旁仍未苏醒的小玉，神色黯然。

　　“我也不知道……不过当初我爷爷跟我说过，先祖进入这遗迹时，也留下了一个通往下界的传送阵，我或许会去找一找那传送阵吧。”

　　顾长生捻了捻手指，思考了一番邀请道：“你带着你妹妹独自行动还是很危险，不如跟着我们，至少能保证你和你妹妹的安全。”

　　白云薇似乎有些犹豫。

　　看向顾长生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你就不怕我跟其他妖族暗中通风报信吗？”

　　顾长生白了她一眼，开玩笑，白云薇和遗迹内的其他妖族，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灭族之仇！

　　其实，顾长生开口邀请，一方面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另一方面，也是看上了对方的本领。

　　自己那龙虎山青云道观，正好缺一位打扫卫生的……

　　没过多久，白云薇做出了决定，点头答应了顾长生。

　　她显然也明白这个邀请背后意味着什么，灵獾一族的传承，就寄托在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身上了。

　　见她答应下来，顾长生取出一枚镜片，递给了姜琉璃，姜琉璃默默接过，用月岚宝珠将镜片传送到了叶玲珑手中。

　　片刻之后，照心镜中喷涌出一团白雾，将白云薇和小玉也包裹在内。

　　眨眼间，白雾消失无踪，只留下姜琉璃独自一人。

　　万里之外，叶玲珑手中的镜片喷出白雾，白雾散去后，顾长生出现，林若鸢正想凑过来，就发现出现的不止是顾长生，还有一个还有抱着白猫的女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顾长生开口说道：“给各位介绍一下，灵獾族，白云薇，这是她妹妹小玉。”

　　“这是我师妹，也姓白，白无霜，这是我……道友，林若鸢、叶玲珑、秦洛尘……”

　　顾长生快速给几人做了介绍。

　　白无霜心直口快，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兄，她不是妖族吗，为何要带上她们？”

　　“人族中不乏邪修魔道、残暴之辈，妖族中亦有心底善良的种群，灵獾一族一向与世无争，不能一概而论。”

　　“天道有常，万物平等，我们人族其实严格说来，或许也妖族的一支，只不过现在得势罢了。”

　　“再说了，人妖之别其实也没你想得那样严重，你看白云薇已经化身人形，只要她说人话，做人事，那她就是人。”

　　顾长生好歹也是受过义务教育的，随意几句话就说服了白无霜。

　　然而让顾长生意外的是，这几句话的效果远不止此！

　　这短短几句话，不仅说服了白无霜，也让叶玲珑、林若鸢、白云薇三位人皇都听呆了，仿佛陷入了沉思。

　　天地之间，还有一股十分奇特的道韵浮现，缓缓围绕着顾长生旋转。

　　顾长生稍作感应，心中就生出一股明悟。

　　这道韵乃是天地法则的部分提现，似乎是因共鸣而产生。

　　秦洛尘和白无霜身处道韵之中，下意识就进入了难得的悟道状态。

　　顾长生微微扬眉，他感觉到这道韵似乎能引发魔神法相的共鸣，于是将魔神法相召唤了出来。

　　唰！

　　法相刚一出现，道韵就如同潮汐一样，朝着魔神法相涌去，不断冲刷着法相的躯体。

　　神清气爽，心境通灵的感觉，从顾长生心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短短两三息之后，顾长生感觉自身与法相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更加紧密了！

　　两三息之后，道韵散去……

　　没过多久，叶玲珑略有些怅然地睁开眼睛，看向顾长生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这小子，随便几句话竟然就能引得天地共鸣！

　　林若鸢则是欣喜不已，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顾长生的潜力远不止此！

　　不过她感受到身旁叶玲珑和白云薇的目光，神色中又带上了几分警惕……

　　等到秦洛尘醒来之后，顾长生立刻吩咐道：“先离开此地，这天地法则的共鸣，肯定会引起圣人的注意！”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紧张起来。

　　顾长生二话不说，取出照心镜。

　　浓雾从镜中涌现，几人被雾气包围，恍惚之间仿佛做了一个梦，但又记不得梦的具体内容。

　　等到他们再睁开眼时，已经出现在了一处湖边。

　　白云薇愣了愣，因为她认出了这里，是灵獾一族定局的山峰。

　　四周白雾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并且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白色的雾气在翻涌时，还伴随着一些听不清的呢喃，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林若鸢轻叹一声，惊醒了心神有些恍惚的秦洛尘和白无霜。

　　同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里已经快要彻底被梦界吞噬了。”

　　顾长生点点头：“再过两三日，这里就会沦为梦界的孤岛了。”

　　照心镜可以动用梦界之力，他也是通过这一点实现地远程传送。

　　按照赵音儿的说法，若是照心镜完好，他甚至可借助镜子，在万千众生的梦境中游览，空间传送只是附带的作用罢了。

　　不过现在照心镜残缺大半，赵音儿只能借助一些蕴含梦界规则的独特物品，来实现传送。

　　比如，一块照心镜残片。

　　所以顾长生需要月岚宝珠的辅助，来实现双向传送。

　　而没有残片定位时，赵音儿也能搜索附近梦界之力最为浓郁的地方，进行随机传送。

　　不过这种方式有一定的风险。

　　因为梦界的规则，与下界、上界都完全不同，下界与上界都属于“实”界，而梦界乃是虚界，一旦迷失其中，恐怕就永世沉沦，再也无法脱身了。

　　因此，虽然白云薇重回故地后有些怅惘，但还是被顾长生等人立刻带着离开了这处白云笼罩的山峰。

　　按照计划，叶玲珑和林若鸢继续带着白无霜、秦洛尘赶往海边。

　　白云薇听闻之后，向顾长生说道：“我之前在遗迹内采集灵材种子时，看到过一些妖族活动的痕迹，那种阵法，我也发现了一些踪迹，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顾长生点点头。

　　“如此甚好！不过要小心行事，安全为上。”

　　片刻之后，白云薇确认了方位，带着一干人朝着海边飞遁而去。

　　顾长生没有着急立刻传送回到姜琉璃身边，而是回头望了望那被白雾笼罩的山峰，眼中闪过一缕思索之色……

　　莽莽群山，鸟语花香。

　　一头三四丈长的白色巨虎出现在山崖上。

　　它十分悠闲地踱步，站在悬崖边上，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山腰走去。

　　一处十分整洁的洞穴内，白虎缓缓来到一座宽阔的床榻上，四周摆满了各色肉食，或烤或蒸，散发着浓郁的肉香。洞内还有不少婢女服侍，白虎只需要张嘴，就有美味佳肴送到嘴边。

　　忽然，一个虎头小妖急匆匆地跑进了洞内，向白虎禀报道：“大王！不好了，那狮妖又打过来了！”

　　“慌什么慌！待我去将其拿下！”

　　白虎镇定自若，咽下一大块牛肉之后，才缓缓起身，朝着洞外走去。

　　场景忽然一变，白虎就已经出现在山腰。

　　不远处，一头长着肉翼的狮妖正在山间，被不少虎妖围攻，但狮妖极其凶猛，一爪就能拍飞一个虎妖。

　　白虎猛地一吼，上一秒还十分凶狠的狮妖，转眼间就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像是被吓坏了的小猫一样。

　　白虎轻轻一跃，来到狮妖面前，狠狠一瞪，狮妖立刻跪地求饶，动作神态都变得十分人性化。

　　白虎十分得意，抬头长啸，山林随之震动。

　　这当然是白虎的梦境，而且不是浅层梦境，在这梦境之前，赵音儿已经构建出了上百个梦境，反复折磨，成功瓦解了白虎的心灵防线，进入到了白虎的深层记忆中。

　　顾长生和赵音儿漂浮在半空中，他们在此处并没有实体，只是一道神念。

　　观察了一会之后，赵音儿出手了。

　　只见四周场景忽然一变，天色漆黑，来到了夜晚。

　　白虎忽然一愣，然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妖族聚居地。

　　四周的房屋上、树上，密密麻麻地蹲满了白色的灵獾。

　　这些灵獾一动不动，双眼猩红，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白虎。

　　阴风阵阵，白虎感觉后背的皮毛有些发紧，四肢也有些发软。

　　“呜呜……”

　　凄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有人在哭……

　　白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发现了离开的道路后，夺路狂奔。

　　可当他窜进树林，那些白猫仍然阴魂不散，蹲在路边、岩石上、树枝上。

　　无处不在！

　　仿佛无穷无尽！

　　不知道跑了多久，它仍然无法摆脱这些灵獾。

　　白虎头上冒出了冷汗。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灵獾一族被灭，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虎口吐人言，朝着四周阴森的山林喊道。

　　然而那些灵獾不为所动，它们洁白的身影在漆黑的山林中格外显眼，也格外瘆人。

　　半空中，赵音儿饶有趣味地看着白虎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这里仍然是澄心渊构建的心灵梦境，不过有赵音儿出手，梦境十分轻易就被她变成了想要的模样。

　　“速速醒来！”

　　就在白虎可能要对这些白猫脱敏时，它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喝！

　　白虎一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形，正站在一处宽阔的大殿中。

　　大殿中此时或站或坐，有着三四十个妖族，围城一圈，似乎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

　　这些妖族，从修为来看，没有一个不是妖皇！

　　甚至在靠中心的位置，还有四个气息深不可测的人物，三男一女。

　　其中一妖顾长生还认识，那长着胡须的佘鼠！

　　见到佘鼠，其他三人的境界也就不言自明了。

　　他们也是妖圣！

　　不过这三人外形均和人族无异，暂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妖族。

　　顾长生只能默默记下三人的外貌。

　　赵音儿轻声解释道：“我已经突破了他的心防，刚刚那灵獾梦境，就是为了到达这里做的铺垫。”

　　顾长生点点头。

　　醒过来的白虎，稍稍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场合打起了瞌睡。

　　叫醒他的，乃是与白虎一族关系交好的妖圣。

　　白虎立刻冲着之前叫醒他的那名男子行礼。

　　“水泽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白虎，那灵獾一族还有两个余孽，极有可能与人族勾结在一起，你尽快去将其除掉，这东西可以给你指示方位。”

　　“小心一点，千变妖已经失手了。”

　　白虎从水泽手中接过一枚像是绣花针一样的事物，然后点头答应下来。

　　这水泽在妖族中的身份地位似乎极高，他接着指名道姓地叫出了好几个妖皇，给他们指派任务。

　　但都是一些收集材料、巡逻防卫等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被叫到的全都十分听话，不敢有半点不慢。

　　终于，又过了片刻，顾长生听到另一个妖圣说话了，他脸上长满了皱纹，声音和容貌都十分苍老。

　　“储备的尸傀种数量已经足够了，各位猎杀修士的速度，现在可以加快一些。”

　　“通往下界的传送阵已经布置好了，等到培养出足量尸傀，重建妖国指日可待！”

　　顾长生心中一惊，那尸傀果然是这些妖族弄出来的。

　　他们猎杀遗迹中的人族修士，就是为了制造出尸傀！

　　而且通往下界的传送阵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苍老的妖圣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各自负责好自己的任务，快去做事吧！”

　　妖族的聚会就此散去，白虎的记忆也就停在这里。

　　顾长生推测出，这场回忆应该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最早不会超过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