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是谁这么漂亮啊？是我们的霍尔金娜～”

　　“讨厌～朱洛娃才是，裙子这么短准备给谁看啊～”

　　铁门洞开的响动打断了莺莺燕燕的嬉笑，小小身影好像不太适应室内明亮的灯光，眯起眼睛站在门口没有走进热闹的活动室。

　　“嗨！快过来，尝尝大叔们带来的好东西！”

　　男孩们聚成的小团体中有人大声招呼呆立在门口的家伙，年龄小不是问题，经常找来抽了一半的香烟塞给他们的懂事态度足以让大家接纳他，甚至可以说喜欢他。

　　就连三句不离脏话的粗俗大头兵也喜欢这个精致的小男孩，他会利用自己好看的外貌来帮他们打听护士们的喜好和兴趣，也会主动帮他们计划如何讨好心仪的对象。

　　“嗨！小子！快来，这可是你变成真正男子汉的机会！”

　　笑骂着给了还在大呼小叫的男孩一巴掌，脱掉军装换上不太合身礼服的壮实男人同样招手，示意呆呆站在门口的小家伙快进来。

　　换上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青霖连忙小跑着穿过吧台，顺利混进正在饮酒狂欢的人群，一边应和周围人的话题一边等待今晚的主角登场。

　　听到“咔哒”的落锁声，青霖眼角一抽，脚步并没有停下。果然，期待别人犯错是不现实的，愚蠢又飘渺的捷径还是别抱幻想了。

　　“博士！”

　　“博士！”

　　微笑着回应大家的热情，红润又饱满的脸颊根本看不出男人是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空壳，只有一股执念推动他继续前行。

　　赫尔佐格撇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瘦小身影。人终于齐了，要是蕾娜塔这种场合还缺席的话就有些难办了，必须把秘密永远留在这里！

　　太好了，不用亲自动手杀死她真的是太好了！

　　清清嗓子，等会场安静下来后，赫尔佐格用富有感染力的腔调开始念储存在脑子中的演讲稿，嗓音深沉的令人信服。

　　“亲爱的兄弟姐妹，孩子们，国家没有忘记你们的贡献！”

　　举起双手，用力合在一起，老人没有过多废话，时间宝贵。

　　“是时候回家了！”

　　“哦————！”

　　掌声和欢呼中，赫尔佐格优雅地鞠躬谢场，以和年龄不匹配的灵敏度迅速穿过人群从侧门离开。

　　随便找个理由暂时脱离已经醉到开始群魔乱舞的小团体，青霖以丝毫不逊色的灵巧钻过人群，从赫尔佐格离开的地方开始沿着墙一点点搜索，时间紧迫。

　　准确找到某道熟悉的背影，看着他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过去提醒男孩不要相信博士的谎言。

　　零号没告诉她，赫尔佐格根本没打算放走任何一个活口，更别说知晓很多秘密还没有血统的可怜虫。

　　“你要去哪儿？我可爱的蕾娜塔，你要去哪儿？”

　　皱起眉头，蕾娜塔瞪着眼前双颊通红的男孩，扑鼻的酒气和逐渐靠近的身体明显是失控的前兆。

　　虽然她只是普通的“可爱女孩”，但多一个朋友陪伴带来的自信让脸上的雀斑不再是自卑的源头，被排挤也变成主动孤立别人……

　　这家伙也该到中二期了，巨大的黑蛇和时不时出现的神秘朋友，换个剧本真是绝对的主角模板…可惜这个故事不属于她。

　　余光扫了一眼，青霖在心里诽谤表情冰冷的女孩，移开视线，蕾娜塔不需要他去拯救，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虽然现在普通人的身体无法免疫镇定剂麻醉剂的影响，但他可以凭借异能硬抗致幻剂……哦，对了，还有掺杂在平安夜歌曲中的梆子声。

　　身为一个还算纯种的普通人类，赫尔佐格不需要脑桥分离手术来控制他的危险系数，青霖也一直努力表现出无害的温顺。

　　所以……将厚棉衣团成的球塞进通风管，青霖大致估算赫尔佐格离开的距离。没有便携式监控屏幕的时代万岁！可惜这个时代将在今晚落幕，巨人倒下，世界开启……

　　揉捏发胀的太阳穴，收敛思绪。又等了一会儿，青霖从怀中掏出顺手摸走的打火机，点燃了通风口那件被酒精浸湿的棉衣。

　　迅速侧向翻滚躲开喷出的火舌，爆炸声似乎成了狂欢的背景音，青霖背靠开始升温的墙壁，眯起眼睛观望活动室中心处的景象。

　　事态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但，没关系！

　　手腕一抖，握住铁片后面缠绕的布条，从走到小跑再到大踏步奔袭，迎着载歌载舞的人群，黑发男孩发起了一个人的孤独冲锋。

　　时间太短！

　　虽然被人拿捏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他别无选择。动手越晚机会越小，他可没办法潇洒地一走了之。普通人去哪儿找初代种大人护驾？

　　会场中心。双眼中的神采褪去，女孩再次被恐惧和孤独包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久到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异类，是被狼群包围的小绵羊。

　　明明说好了……

　　新换上的白裙已经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大片惨白色肌肤也被掐得青紫淤积。纯洁的羔羊即将被推上祭坛，环绕她的人们都在发笑，手拉手跳着怪异的舞蹈，原始又野蛮，带着错乱的神圣感。

　　视野唐突变幻。门开了，被三道密码封锁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呼啸的寒风甚至压低整片火海，仿佛烈焰是在低头恭迎某人的到来！

　　披着风雪的男孩闯进囚笼，墨绿色军装衬出他挺拔的身形，纯黑大麾旗帜般飘在身后猎猎作响，赤金色的瞳孔酷烈威严。

　　“真是狼狈…”

　　零号没有道歉，他也不需要向谁道歉。

　　信步而行，癫狂的人群在沉默中让出一条通往女孩的路，摩西分海般的壮举对零号来说不值一提，没治罪已经很仁慈了，再者说……

　　“该走了。”

　　脱下大麾，裹住女孩几近赤裸的娇躯，零号露出温柔笑颜，轻轻牵起面前素白的小手，拉着她就往外走，全然无视周围一双双点亮的黄金瞳，翩然优雅，好像个突然出现在舞会上带走公主的神秘王子！

　　“哈——哈——”

　　大口喘着粗气，青霖反握餐刀，背对双眼空洞无神的女孩，护送着她一步步走向锁死的大门。

　　该死！没有零号开门，他们谁都逃不出去！但零号好像没有放自己走的打算！

　　他在拖时间！逃出爆炸范围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狗拉雪橇上显然没有预留第三个座位。

　　已经布置好的真空炸弹会在午夜零点准时引爆，第一次爆炸的气雾和空气混合经过五分钟的充分扩散后，第二次爆炸将彻底摧毁黑天鹅港！

　　周围已经按捺不住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再次扑上来，而脆弱的呼吸系统已经告急，情况真是糟透了…

　　背对蹒跚前行的蕾娜塔，不自觉露出一抹狞笑，青霖很擅长应对这类死局问题，解法很简单——

　　把挡路的家伙全部宰掉！

　　铁片已经死死嵌入安东的脑袋，拔不出来只好放弃。餐叉还有两把，餐刀剩一把…缓缓扫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在火光映照下那么红润，如果不是眼底泛起的金芒简直就是群容光焕发的…神经病！

　　一拳捶在胃部强迫自己吐出粘稠的血块，神经系统错乱，感官失灵，风箱般沉重的喘息也缓解不了缺氧的窒息感，他快死了，彻底没救了。

　　“来……”

　　下一刻，潮水般涌上前的人群将瘦小的身影淹没。

　　“这是什么？”

　　轻捏金箔剪成的驯鹿，女孩指着走廊两侧装饰满彩灯的圣诞树，它们是绝对不会存在于现实的奇迹。窗外黑色鳞片不断开合，蜿蜒盘旋在室外的黑蛇正在以它的方式奏响圣诞歌，火海不知何时熄灭，只有零星飘落的雪花点缀夜空。

　　“一些小把戏，圣诞就要有圣诞的氛围。今夜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零号无辜的眼神总能让女孩想到那只误打误撞闯入基地的小海豹，但这次不一样，心悸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咽在喉咙里，怎样都无法释怀，只剩莫名的惶恐。

　　“高兴一点，不要哭了。”

　　“我…在哭？”

　　抬手擦掉脸颊的湿润，蕾娜塔才发现眼泪止不住流淌。可，无论如何女孩都找不出哭泣的理由。

　　马上就能回家了，回莫斯科，去找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双亲…有零号和黑蛇作伴，她不会再害怕了！

　　“我好像……没什么，找到你之后去狗舍准备雪橇，对吗？”

　　“对。”

　　满意地笑了，零号招招手，黑蛇撞破坚固的水泥墙，托住他缓缓升高然后迅速离去。

　　“这才是我的好女孩。”

　　有一点他难得的无法否定天杀的老混蛋。弱小的东西是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任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