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这个时候，巨大的核动力破冰船压碎五米厚的坚冰，乘风破浪无往不前。这才是真正的钢铁巨兽，导致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冰山在它面前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幼稚又可笑。

　　天主教和东正教都会在这个时候难得的放下争端，共同庆祝，用美食和美酒欢度佳节。

　　没错，今天就是圣诞节，连这个被遗忘在极北之地的试验场都会放下冰冷，用开到最大档位的暖气和充足的食物来庆祝圣者诞生。

　　今天，男人们空空的柜子里重新填满烈酒和红肠，女人们兴奋地拉着新到手的衣服互相比较，孩子们得到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各种颜色的糖果和装在铁盒子里的黄油饼干。

　　欢笑声的边缘，有两道身影站在窗户后观察着人群，就像透过玻璃箱观察小白鼠的

　　“真是热闹啊，这才是节日该有的气氛。”

　　“是啊…连累少校你陪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过节，真是惭愧啊。”

　　男人摇了摇头。他有一张典型的经典的露西亚人面孔，立体的五官给人凌厉之感，深灰色军服贴合在挺拔的身躯上，厚重却丝毫不显臃肿。

　　铁灰色的眸子瞥过身边堆满笑脸十分和蔼的老绅士。岁月似乎宽恕了他的过错，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头顶茂密的银丝梳向脑后，高鼻深目英俊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但，倘若和老人对视，细细查看那双眼睛最深处的东西，就会惊讶于里面的光阴的痕迹。

　　正在逐渐剥落的壁画。这是男人对身边合伙人的评价，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太老了，老到只剩一股原始的冲动支配这具空壳继续向前。

　　“哦？那边是？”

　　没继续无意义的扯皮，自称邦达列夫的男人缓缓扫视，视线突然停顿在温室的某个角落。拥挤的人群祭祀一般将黑发男孩围在中间，点缀鲜花的绿地成了祭坛，而他们，则是负责旁观的见证者。

　　“嗯…那边那个小家伙的话，怎么形容好呢……”

　　挠了挠头，赫尔佐格难得表现出苦恼的神态，时间还是太少了。

　　“就像一盘炖了很久，添加了许多奶油和香料的浓汤。软烂入味的肉块已经把你的肚子填饱，只能看着吸满汤汁的面包逐渐变凉。”

　　耸了耸肩，赫尔佐格用一个比喻给出回答。邦达列夫理解了博士隐晦的表达，眼神波动一下后恢复平静，继续追问。

　　“所以他…没有血统？为什么？”

　　视野中，窈窕的白金发女孩凑到男孩身边，听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最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女孩整个人贴了上去，樱唇狠狠印在男孩精致的侧脸。

　　“Bingo！不过你应该问，”

　　似乎被充满青春气息的氛围感染赫尔佐格的声音也轻快起来，将半杯红牌伏特加递给邦达列夫，酒杯内的球形冰缓缓转动，为色泽清透的酒液均匀降温。

　　“是什么！很遗憾，这个问题连我都尚未明晰，真是遗憾！”

　　摇晃两圈后，仰起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邦达列夫放下酒杯用眼神示意博士继续。

　　嬉笑声隔着厚厚的保温玻璃隐隐传入室内，赫尔佐格已经习惯了孩子的欢闹，这方面他还挺喜欢男孩的，有希望有情感还听话的实验体是每个实验人员都梦寐以求的素材。

　　“我听到他的消息时，本以为找到拼图的关键块，没想到却是另外一片拼图的底板。”

　　视线迅速扫过观察室，单向玻璃一如既往的干净，男孩虽然好奇两人商谈的细节，但苦于囚徒身份的局限只能作罢。

　　和围在身边，被自己用各种方式拉拢的家伙们不同，男孩很清楚什么是谎言什么是假象，就…像自己习惯保持的温和微笑一样。

　　其实他恨不得直接把这处该死的港口夷为平地！

　　这里是黑天鹅港，一个美丽优雅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下，是累累白骨堆积成的骸山！

　　在这里没有希望，也对，坐落于北纬77度36分40.4秒东经104度14分6.8秒的人体实验基地，魔鬼都要感叹其恶毒程度的地狱！

　　逃跑？往哪儿逃？

　　西南方向有一处海拔335米的制高点，正南有一处海拔267米的制高点，东南有一处海拔257米的制高点，东北还有一处227米的制高点！

　　青霖很想骂人。这种地形适合做什么赫尔佐格那个老登可太清楚了，纳粹残党对迫害他们口中的异类经验丰富，所以青霖从来不用没有包装的肥皂！

　　一边认真地敷衍羞红脸的小姑娘一边思考。今天是圣诞节，是他最大的机会，每个人都沉浸在节日和即将回家的喜悦中，算上自己，只有四个做好准备的人…

　　或许只有三个也说不定呢？

　　“嘿！那就晚上见啦～”

　　弹起身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胸口微微隆起，美丽的脸蛋带着清纯的稚气，是公认的美人胚子

　　“嗯呐，晚上见，霍尔金娜姐姐～再见——”

　　目送羞涩的女孩离开，准确来说是围起来的人群慢慢散去，戏看够了就该回去为晚上的狂欢做准备了。

　　无声地笑了笑。人类真是好懂，八卦的本能已经刻入DNA了，而爱情的话题吸引力更是经久不衰。青少年恋爱喜剧真人秀也该收场了。

　　青霖低头看向领口绣有数字“XV”的白色长袍。祂对自己真不错，开局就让回归大半出场设置的自己碰到了一个又老又疯的变态，虽然用七岁的身体能勉强杀掉老登为民除害，但，这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意味着危险。而危险，是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这个世界，水深得很！

　　青霖感觉自己就像那头叫乔伊的棕熊，因为白化病造成的白色皮毛被动保组织当成北极熊强行送到北极，当黑色幽默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待到人群全部离开，望着空荡荡的温室那涂满各种彩绘的墙壁，青霖放空心神，整个人顽石般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等，等身后脚步声的主人，等他计划中的关键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