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话还没说完,他的耳朵就被人给拧着揪到一边儿去了:
“你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还上房揭瓦了呀?你!”
墩子见是仙荣,赶紧说起好话来:“小姑奶奶你轻着点儿,把耳朵拧掉就不好看啦。
你愿意整天对着个秃噜球儿大眼儿瞪小眼儿的?那得多闹心啊!哎呦!
饶命饶命,我知错我知错。以后再也不敢啦!快放手呀。放手放手!”
墩子使劲儿地揉搓着被仙荣拧得红彤彤的耳朵。
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蹦跶不起来了。
众人见状,嘻嘻哈哈地更是笑闹的欢腾了。
迎娶新娘子的日子,定在龙儿满月的那一天,二月初一。
一到日子,王小儿家准备了大量办席面的鸡鸭猪肉和蔬菜水果。
他家是双喜临门,接新娘和给儿子办满月,两场酒一起同时办啦。
在全村人的通力协助下,大院儿里喜气洋洋披红挂绿。
前后院子加起来,大大小小酒席竟然摆了有二十桌之多。
桌子凳子盘碟碗筷五花八门,都是众人从各自家里拿过来拼凑的。
这可是自从建村以来,头一次大张旗鼓,铺张高调儿办喜事的。
这既是全村人第一次踏入王小儿家那巍峨高大的宅院里。
也是全村人第一次聚集在一起,吃有生以来的第一顿喜酒。
真是处处呈现出双喜临门的气象。
龙三姐默默地守候在二楼。这里是连杏花妈妈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回王小儿家大操大办人生中的两大喜事。
她除了付出,就是默默地当旁观者。因为她不能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
在仙人的世界里,她是王小儿的妻子。
可在凡间俗界,杏花才是王小儿唯一的妻,龙儿是他们俩的儿子。
她看着王小儿在全村人的见证下,在漫天杏花飘飞如烟似云的晨风中;
在鞭炮齐鸣的热闹气氛里,王小儿的好哥们儿抬着村子里第一台大红喜轿。
一路上唢呐铜锣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把新娘子欢欢喜喜迎娶进门。
她又看着满院儿的大红喜字翻飞飘舞。
新嫁娘全身红彤彤的行头儿走进大院儿。
后面跟着喜气洋洋的姥姥抱着红彤彤的小外孙儿。
拜完天地以后,新媳妇儿被送进一楼的那间,挂满双喜吉祥点缀的喜房。
一起跨进喜房门的还有,自己那千宠万爱的龙儿小宝贝儿。
她坦然接受了命运安排的这一切,内心平静得如同冰层下静谧的海洋。
就算是一座大山落进她的心海,都不会再溅起一丁点儿的浪花来了。
在拜堂的时候,有乡亲发觉了奇怪的事情。
新人那个一拜天地,是对着堂屋正中央,那尊从来也没见到过的菩萨塑像跪拜下去。
家神主位的牌位,反而被放在那尊塑像的背后。
众人一打听,杏花妈妈就声泪俱下地诉说,观世音菩萨是怎么抢救杏花和她肚里的孩子。
她们全家都感激菩萨的救命之恩!她就想每天磕头上香供奉这尊菩萨。
她还说,只要有人觉得落入苦海,想解脱当前的困难苦境。
只要他诚心诚意念诵一句“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就能像杏花一样脱苦得救。
小墩子现在是有文化的人了,就爱犯嘀咕:这堂屋对联儿怎么和上次来看的不太一样?
上次来看到的是:“海碗波涛,移坤舞乾蹈等闲过;茅屋秀谷,看月浮日沉轻易量。”
现在看到的却是:“海碗波涛,移乾舞坤蹈等闲过;茅屋秀谷,看日浮月沉轻易量”。
再看看那幅画儿,上次是太阳要下山,晚霞斜飞倦鸟归林的景色。
现在却是太阳刚东升,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啦?
新人洞房的大门口两侧,也贴着一副喜对儿,不知道是谁写的。
大红纸上喜气洋洋描着方方正正的黑色字体。
村儿里的孩子们刚刚开始学认字,都站在对联下面念诵着。
还有个懂得多一些的师兄,给他们详细地解释着。
上联是:龙腾四海独有幸,福寿双至
下联是:凤舞九天共沾春,禧缘罩身
横批:亲上加亲
村儿里的那位老博士一见着,就开始挑毛病:“这不行啊,这对联对联;
要对着联在一起,还要平仄押韵。这个都对上了,还要有道理才行。”
明来不明白地问道:“老夫子,您觉得是哪儿不好啦?我觉得还可以呀。”
青台过来听见也插进来说道:“老夫子,那龙腾对凤舞,平仄都对呀。
四海和九天,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也不错吧?哪里有问题啦?”
老博士道:“前面四个都可以。就是后面那三个字,就不对!”
青台疑惑地问:“独有幸对共沾春,平仄对不上吗?还是福寿双至对不上禧缘罩身?”
明来骄傲而开心地道:“那独有幸,不就是说王小儿哥独占杏花一枝春吗?”
说完,还用舌头抿了一下唇,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博士道:“接着解释呀?独有幸是没错。那个共沾春呢?”
青台急忙道:“那个‘共沾春’,不就是说王小儿哥和咱们大家,
一起沾上春天的气息啊。这个也不对吗?”
老博士笑了起来:“也对也不对。咱们这儿,大正月里过着二月的春天。
确实是全村人,都共同沾上了杏花初春的喜兴。
可‘共沾春’用在喜联里,就又包含另一层意思了。
那凤舞共沾春是指,同时拥有多位媳妇儿才用上‘共’这个字儿。
至少得俩人共同沾染上王小儿这个明媚春光。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明来不由得哏儿哏儿的笑起来:
“老夫子,你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有文化的人,想得就是不一样。”
青台有些疑惑地问道:“难不成,王小儿哥还得再娶一房妻室?”
他转头低声道:怎么可能?王小儿哥可不是那样的人。瞎扯淡!
老博士却倔强地道:“他是不是再娶一房我不知道。
不过写在喜对儿里,它就含着这层意思在那儿。
这同一个字儿,用在不同的地方,意思说的就不一样。
不信你们去翻翻书看,书里面这样的事儿多了去啦。”
老博士得意的摇晃着脑袋。
青台赶紧拽了拽明来相视一笑,两个人一起把老夫子拉到席面上坐好。
二人又是灌酒又是夹菜的哄着他。
免得再说出些让新娘子听着不高兴的话来。
笔者的话:
到底是老博士,学问高深,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