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其它破损武器的断面上,都有许多或大或小的断裂泡孔坑。
这是怎么回事?朝臣们不懂打铁的缘故,想都想不到铁器会从坑洞处断裂。
“圣上,以微臣拙见,这有坑洞的铁器应是铸造出来的。
但凡这样的武器遇硬器强力击打,会从最薄弱的地方被摧毁。”李珺玉出班奏道。
“哦?你且说说看?”皇上被他声音语调所触动,兴趣盎然地看过去。
“微臣曾读过一本‘冶术’,专门纪录铜铁器物的区别和制造方法。
铜器柔软易塑型,适合制作日常用的盘、匜(yí)、盉(hé)、盂(yú)、鉴、盆;
但质地过于软韧,再添加锡石制成坚硬的青铜器;器物分量重易脆不适合制成武器。
铁器出现得晚,却是容易得到的廉价替代品,质地比铜硬韧性好还易塑型。
其原材料是从山中挖掘出的石头,高温融化出铁水制成铁锭。
铁锭在匠人手中重新打造成器物,过程方法分两种:一为锻造一为铸造成型。
锻造是将铁锭经烈火焚烧软化后,经过千锤百炼将毛坯内的气泡杂质清除增强韧性。
铁兵器无论沉重还是坚韧锋利,均是锻造成型再辅以磨砺开刃制成。
每把兵器都制作繁杂,如此耗时费力只适合制造高精尖的武器。
民间的普通铁器用品无需这样繁杂制作,只要坚硬即可。
故一般直接浇注铸造成型,经打磨修饰后就能立刻使用,制造时间短而快。
这批兵器铁器既然从民间收拢来,为赶时间自然会以铸造为主。
且民间技术参策不一,器坯不经锤炼锻造,融化的铁水内掺杂的气泡亦未排出。
平时在气候温和的地方使用,铁器不至于被冻裂受影响。
但东北那边气候的寒冷程度,远远超过这里太多太多;
别说是人能被冻坏,就是铁器也同样能被冻脆,一碰就碎。
故铸造铁器在这里用是好的,到东北那边用就会出现破损断裂。”
徐丞相急忙叩首:“李大夫说的对;不愧是博学多才、读书破万卷的饱学之士。
臣赞叹他对冶炼的强识博学,原理解说的详细具体,还对断兵器解释得合情合理。
此非人力所为而造成的人员损耗,请圣上明鉴;饶恕微臣失察失误之责。”
立刻有些人也一起出列附和道:“此非人力所为,请圣上明察秋毫!”
“哼!前面谁说的折损上千人,是因消息走漏让敌国有准备的抵抗所造成?”
“做事情马马虎虎敷衍了事,不懂还自以为是。看圣上该怎么惩罚他?”
“惩罚?呵呵,你想多了;圣上也就是个不了了之,活活稀泥而已。”
大臣们在下面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
皇上坐在丹墀上发话了:“呵呵,很好!招人用人不察品德,还不知道其底细;
购买兵器都能被冰雪严寒冻断裂?这丞相当得很是滋润呀?你是怎么管理调度的?
即日起,你在丞相府深入简出好好反省思过,再给朕严查纠错重振朝纲。”
徐丞相急忙叩首应承;见皇上没有下文,众人立刻站起来归位。
“哼!枉自被四海域外尊称为天朝,还尊为共主?咱们还有什么奇迹是不能创造的?
天朝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幸亏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红妆无人能及呀。成莫可将军堪称男人之表率女中之豪杰!
朕一时间还没想起该如何褒奖,成太尉且领女将军回府中等待圣旨。散朝。”
……
且说李珺玉正在家里翻找书籍,就听仆人来报:“有两位成将军来拜访。”
他急忙迎出大门,就见成莫可盛装红颜,与弟弟成季靑站在门外等候。
边将两位将军让进堂屋坐好,边吩咐仆人上茶;那仆人却是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刚接了礼品还未摆好,又忙着去烧水重新沏茶,砸壶摔碗弄得一地都是。
被李大人催促了几句,擦眼抹泪地赶紧又重新去安排准备。
成莫可笑吟吟道:“恩师无需计较,令仆一人确实忙不过来;我等坐坐就走。
今天来拜访恩师,即叩谢恩师的择录举荐之情,又有事情相商。”
李大人尬笑道:“寒舍简陋小仆无状,照顾不周二位将军莫怪;
明日定当再招仆人来充蔽。”
季靑诧异道:“恩师家中只有主仆二人?而今已官居四品之职,出入都要车马伺候;
一个仆人怎能周全?这也太节俭了吧?但要用的人太多,这座宅院似乎住不下呀?”
成莫可问道:“可否请出师母来,让我二人当堂叩谢师恩?”
李大人面红耳赤:“某因廷考尚未娶妻,宅内也未安置仆妇车马等;让将军见笑了。
毕竟某来京城也才半年光景,主仆二人相互依靠亦足够应付生活。”
成莫可将他家狭小院子转了一圈儿,见只有堂屋西厢房且装饰简陋,无限感慨道:
“都以为朝廷命官富得流油;看了恩师的家才知道,什么叫蜗舍荆扉穷巷陋室;
什么又叫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当日我姐弟二人若不是受恩师的指点参加比武招帅,
又从哪里去为国家建功立业?”
季靑也红了眼圈儿:“恩师的情谊无价,我等深受其恩;必当倾力回报。”
李大人脉脉含情地看着季靑将军,季靑竟然有了仿佛被一条毒蛇给盯上的感觉。
看季靑将军甩了甩头,李大人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看,是太过分不礼貌了。
他低垂眼帘,找话题闲聊道:“两位将军而今已建立如此大业,皇上必然会重用。
只需耐心等候,后面还有登天云梯,必然能令贵姊弟扶摇直上。”
成莫可豪爽地笑道:“我现了原形,什么登天梯都与我无干;只想嫁个好人而已。”
她看了季靑一眼:“恩师有无心仪的师母人选?若还没定亲,可愿意与朝臣联姻?”
李珺玉心道:这是给我找对象来了?我怎么就进入大龄青年的行列里去了?
季靑心无缔结,但感觉与李大人这个恩师很是对脾胃;好感并不来自他的举荐恩德。
到底来自哪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清楚;就是单纯地心里喜欢的很。
成莫可见话题僵在当下,落落大方道:“我就不藏着掖着的了。其实我对恩师……”
她刚刚说到这里,李大人手中的茶碗颤抖着“豁朗朗”落在地面摔成三瓣儿。
“嗯??”姐弟俩一起看向恩师:这么大反应?那是喜出望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