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头翁用手将满脸胡须眉毛拢到脑后，上前去接姑娘的担子想帮她分担。

　　姑娘急忙放下水桶道：“您老渴了吧？快来喝吧。”

　　白头翁待要说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可在你看来我似乎不是渴了就是饿了？

　　他无语地急忙低头呲溜又把水喝光，看着姑娘趔趔趄趄沿路返回取水。

　　像昨天一样反复了三次，姑娘最后走的时候又过了午时。

　　第三天，他刚到不久就见姑娘已经担着水来到；今天她提前很早就过来担水了？

　　但姑娘的脚步比昨天更踉踉跄跄，水桶也左摇右摆个不停；像是忍着巨大疼痛。

　　“你怎么了？”小白龙见状心中起了疑惑：我喝水让她很痛苦吗？她完全能拒绝呀。

　　姑娘摇着头苦笑道：“没啥。”但分明见她眼内旋转着泪水，欲落还休。

　　“你不说我就不喝了。”白头翁拄着白拐棍，伸手又捶了捶后腰转身要离去。

　　姑娘忍不住哭起来，啜泣着说：“这几天我回家太晚，婆婆说我在外面浪找野汉子；

　　她用拐棍抽打我，除了脸和肩膀，浑身上下被她打遍了。”说着提起裤管露出小腿。

　　上面青一道紫一道，两条腿都一样；又撸起袖子给他看，和小腿一样伤上加伤。

　　可以想象，姑娘没露出的后背前胸上，又该有多少累累伤痕？

　　“她太狠了；可她为啥不打你的脸和肩膀？”小白龙更疑惑了，打人还分地方？

　　“打了脸会被村里人看见说她虐待我，打了肩膀就挑不动水回家了。”

　　“她个王八蛋！我抽死她。”白头翁愤恨地骂道，气得他白眉斜挂须发毕张。

　　“别，您别生气；这不是啥大事。身上的伤过两天就能好。渴了您就赶紧喝吧。”

　　小白龙这才知道，她为给自己担水被婆婆家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很不舒服。

　　“你婆婆打你那么狠，你男人咋不为你说句求情的话？”

　　“我男人？他才十一岁，屁事不懂。只知道玩自己的，就连睡觉都要他妈搂着。”

　　“你叫啥？多大了？”小白龙听到这里，平静无波的心开始怜悯起凡间的小媳妇。

　　姑娘忸怩着笑道：“叫我秦娟吧，今年十七；嫁到他家快五年了。”

　　“啥？”小白龙听到这里目瞪口呆了，那不是小小年纪就以嫁的名义过来当婢女？

　　“你妈知道你的现状吗？”小白龙想，是不是应该让娘家帮她出头找婆家麻烦？

　　“哼。他们把我领过来换了一斗半带糠的谷子，撂下一句‘这是你婆家’就走了。

　　五年了没有音信，娘家住哪里还有谁在我都不知道；他们早就不管我死活了。”

　　你好可怜！小白龙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是自己连累她挨打受骂了。

　　“姑娘，都是我的原因让你遭受这痛苦；你竟然不怨天尤人还依然肯助老为乐？

　　你心中装着大爱，你的品德太高贵了。明天我让孙子来帮你担水，弥补我犯的错。”

　　“谢谢爷爷别费心了，我能撑过去；别耽心。”再喂饱白头翁，她才担水回家。

　　再见面，小白龙露出十八岁青涩小伙子的真容；可他告诉秦娟自己十六是弟弟。

　　“姐，爷爷让我过来帮你挑水回家。”他接过秦娟肩上的担子，一直帮她挑到村口。

　　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清瘦大男孩，秦娟人生第一次欣慰的笑容盛开了：

　　“不管你是弟弟还是哥哥；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亲兄弟一样。谢谢你也谢谢爷爷。”

　　从此二人相依相伴在这条担水的路上；此时小白龙才知道，泉眼离见面地方那么远？

　　逐渐熟悉起来，秦娟敢说真心话了才知道，她活得有多么不容易？

　　她家在村子高处的最端头，院内有口半大瓦缸能装两挑子水；她每天早晚挑两次。

　　泉眼离村十几里地，光挑水就让她浪费了半天时间；家里活计经常到夜里都干不完。

　　第二天天未亮就要忙早饭让男人出门去学技能；再养猪喂鸡里外洒扫浇宅旁的菜地。

　　别人家晌午休息她要到十几里地外挑水回家；洗衣晒被准备好晚上的饭菜再去挑水。

　　抽空要量衣裁布做全家人的衣服鞋袜，还要应付突发事情；被挤掉的活干完才能睡。

　　公公前些年走了，家里的农活重活都落到她一人身上，少干干不好都要挨婆婆打骂。

　　刚开始嫁到这村里，村民们都很喜欢她；经常有事没事帮她干男人们去干的活计。

　　可有一点，被婆婆看见就麻烦了；骂她好吃懒做勾引外男，偷奸耍滑不安好心。

　　骂到后来亲朋好友们都不敢再来帮她做事，结果让她更陷入孤立无援的状况。

　　婆婆身材瘦弱脾气却像炮仗，动不动就暴跳如雷；手中的拐棍打她都打断好几根。

　　见她泪水涟涟哽咽难耐，小白龙更是心疼难忍；那么美好善良的心怎么遭此待遇？

　　他拿出那根白拐杖递给秦娟，秦娟缩着手惶恐无助问他：

　　“你想让婆婆用这个打我？这还是木头的，打起人还是很痛啊。”她不肯接过去。

　　“不是。这个是我爷爷的，他说让你把它放进水缸里挂在缸沿上；

　　缸里的水降到拐杖头这里，你就赶紧把它提起来，拐杖头能喷出水；

　　等缸里的水快满了赶紧停下，再把它挂回原位就行了；不过别被你婆婆看见。

　　这样你不用每天辛苦地跑来跑去挑水啦。只记住一样，千万别把拐杖拿出水缸。”

　　秦娟泪流满面：“有了这个拐杖是不用挑水了，可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能啊。只要你忙完家里的事，一有时间咱就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等你。”

　　自此二人开启了暮暮相见的模式；每次都会甜甜蜜蜜带给对方个惊喜，你来我往。

　　但纸里包不住火，婆婆听村里人风言风语说秦娟不安分；还有人说见她跟别人走了。

　　那晚她回到家又被婆婆恶狠狠暴打一顿；她伤痛难忍下不来床，还被逼着干活。

　　白天忍着巨痛忙一天太累了，晚上行动不便的她，一连三天没去赴约。

　　小白龙一直等到她再来，她哭着说：“带我走好吗？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怕哪天会被她给打死，再也不能来见你了。”

　　见她满脸悲伤，小白龙动了恻隐之心：“我教你个六字真言的咒语，你牢牢记住了。

　　每次见她要打你时就低声念一遍；打在你身上会像是打在石头上，你就不疼了。”

　　“嗯，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