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去十几分钟，先前那位司机便小跑着折返。

　　“苏少爷，这是您的户口本、身份证，这是结婚证。”

　　苏岳接过，有些晃神。

　　这红色的小本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

　　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结婚。

　　还是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大龄女生。

　　可以当他妈的岁数。

　　“沈……文君？”

　　摩挲着翻开结婚证，女方的名字映入眼帘，苏岳不禁呼吸急促。

　　证件上的女人明眸善睐，明丽大方，自信又张扬，眉宇之间英气满溢，好像天下万事都不萦于怀。

　　而且保养有方，皮肤白皙。

　　“这样的女子也会被病魔缠绕，撒手人间吗。”

　　苏岳叹息一声。

　　他看向出生日期，不出所料的。

　　已经是四十二岁的老阿姨，比自己老妈还大两岁。

　　他摇头不语，抬起头来，管家恰好道：

　　“太太，夫人那边已经备齐了，我们……？”

　　老妇人点头：“那就今天举办婚礼吧。”

　　然后率先走去。

　　苏岳跟上，忽然问了一句：

　　“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苏岳捏过装有血气丹的瓷瓶，一时间有种不真实感。

　　之前还心心念念的珍贵丹药，此刻就像普通的麦丽素一样，巨大的落差带来一阵割裂感。

　　而且这“老婆”还如此美丽大方，哪怕比之沈灵媛也是伯仲之间。

　　“因为你帅。”

　　老妇人笑吟吟地说。

　　“只有像你这么帅的人，才能配得上我家文君。”

　　“帅到第一眼看过去，大家就会想当然以为你是万里无一天才。”

　　苏岳默然，居然是这个理由。

　　原主确实十分帅气，但从未想过以此做文章。

　　俗话说，当鸭。

　　“而且我也不讳言，我女儿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社会地位，所以也不缺一些追求者。”

　　“哪怕她已经结婚。”

　　“他们见了你，自然会理解为什么文君选了你，因为无论是谁，第一眼看上你，都会认为你是天才，而且是绝世天才。”

　　“如果你不是天才，那就是老天爷出了问题。”

　　老妇人明显思虑许久，当下款款说出。

　　“天才？”

　　苏岳有些讶异，这是以后要为那个老婆挡风。

　　“可终究会露馅，万一我不是天才呢。”

　　“老身我痴长你一些年龄，也可自称阅尽千帆。”

　　“我见过许多天才，却没有一个人将天才二字写在脸上，都需要依靠兑换天赋，用实际行动打破记录，才能向世人证明。”

　　“但你不同，你不需要兑换天赋，也不需要向世人证明。”

　　“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说明。”

　　“只需要露出你的脸，别人就会下意识以为你是天才。对我这心高气傲的女儿来说，已经足够了。”

　　老妇人将事情由来解释清楚，完全已经站在女儿即将康复的立场。“奶奶，妈妈她只怕是凶多吉少。”

　　沈灵媛叹气。

　　“胡说，有小苏这么帅的丈夫给你妈冲喜，文君怎么会活不过来。”

　　老太太不满地哼了一声。

　　“可…您还是没有回答，这样做迟早会露馅吧。”

　　老妇人笑着摇头：“假作真时真亦假，你怎么知道自己果真不是天才，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的伯乐呢。”

　　“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常常跟我说一句话，我受益终身，今天也传给你们。”

　　苏岳和沈灵媛竖耳恭听：“奶奶请说。”

　　“长得帅，运气好。”

　　苏岳被沉默住了。

　　刚刚心里的沉重感也冲散了不少。

　　他们进入重症监护室，整个楼道都被清空，只留下几名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

　　沈文君住的是单人ICU。

　　她此刻正插着呼吸插管，面目苍白，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疼痛，丰腴的体态也变得瘦骨嶙峋。

　　唯有监控器上冰冷的数字，还有不时闪过“滴”的单调电子音，显示着眼前此人的生命体征。

　　哪怕从未谋面，苏岳也感到心下黯然。

　　更何况两人如今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几位，婚礼可以开始了吗？”

　　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性走上前，低声征询。

　　老太太点头后，司仪开始安排。

　　“这位就是新郎吧？真是英俊。”

　　“来，站在这里，眼睛看我。”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这个女人为你的妻子？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还是富有，或者其他任何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这是一齐用的模板了，苏岳并没有感到浪漫，压抑的病房、将死的妻子，都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我愿意。”

　　话语空洞，好像不是从苏岳嗓子里喊的一般。

　　房间里，司仪神情淡漠，像是批阅文件一样主持着工作。

　　对他来说，他既不关心两人是否真心，也不在乎新娘的生命，只是在做日常工作罢了。

　　沈灵媛脸色惨淡，哀切不已。

　　唯有老妇人面目平静，嘴角甚至微微翘起。

　　“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或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回应他的只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司仪侧耳倾听，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点点头：“很好。”

　　“新娘说的是‘愿意’。”

　　仪式继续在举行，在司仪的要求下，和老妇人期盼的目光中。

　　苏岳牵起妻子的手。

　　素手冰凉，宛若无骨，淡青色的毛细血管和裸露在空气里没有区别。

　　一声抽噎声响起，苏岳向声源看去。

　　是沈灵媛，她忍不住哭出声，举起手臂遮掩。

　　管家和司机都是一片哀色。

　　刹那间，手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震感，苏岳震惊地回头。

　　那是新娘沈文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