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这秦骧可是身死
凌晨,英国公被夫人戴上进贤冠后,手握象牙笏板,提了提紫色云纹罗袍裙,快步跨槛而出。
到了府外,在火光之下,他松了松腰间束着的金玉带,白绫袜黑皮履踏地一蹬,利落翻身上马。
从张大手中接过马缰,英国公俯身问道:
“事情安排的如何?”
张大附耳悄声回道:
“已经安排妥当,主君只需等谏官发言就行。”
英国公点了点头,挺起上半身,扶须含笑。
他也不再多问,在小厮的照明下,直接驾马向皇宫而去。
一路上,火光朵朵,炊烟袅袅。
不少百姓都沿街卖着点心,等着赶路的官员们来照顾生意。
这生意也是颇为红火,英国公在不少摊位上都看到了同僚。
到了皇城口,皇城门早已大开,已有不少官员聚在一起,向待漏院走。
英国公翻身下马,让下人将马牵走。
这时,相熟的武将纷纷上前来打招呼,想要问问出征事宜。
英国公一一回敬,但是对出征之事却避而不谈。
武将们见英国公不愿说,便换了话题,跟在他身后,拥着他走进皇城。
临到五更天,点卯结束后,官员纷纷整理起衣着,排队上朝。
紫宸殿,红黄之色之中,紫绯绿依次排开,井然有序。
等礼官高呼:
“圣驾将临,百官恭迎。”
皇帝在百官再次整理衣冠时,被内官簇拥着进入朝堂,最后在内官的搀扶中稳步登上龙椅。
此时,肃立的百官尽皆行朝拜之礼,高呼“万岁”。
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般,让年事已高的皇帝微微睁开红肿的双眼,看上去仍旧精神不佳。
等朝拜结束后,皇帝便按惯例,虚声问道:
“今日除战事外,可还有要上奏之事?没有的话,咱们接下来都只谈战事如何?”
此言一出,谏官立马蠢蠢欲动。
须臾间,一名谏官就持笏板上前礼拜道:
“臣启陛下,东昌侯仗其权势,在近日多次买通贼人残害同宗长辈。此等行为,不可容忍,恳请陛下严惩。”
皇帝骤然双目圆睁,困意全无,高声道:
“可有证据?”
谏官双手抬至额头前方,沉声对答:
“臣不敢撒谎,听闻东柳巷秀才秦骧拒绝东昌侯府登门要求后,先遭刺杀,后遭投毒,以致周遭人心惶惶,还请陛下严查。”
皇帝心中一震,这般残害同宗可是大罪,这东昌侯为何这般?
但一想这一代东昌侯的风评,他也不敢担保。
只是,烦心之下,皇帝仍有心偏袒,张口问道:
“那这秦骧可是身死?”
谏官直言而出:
“秀才秦骧并未身死,我听闻英国公认其为徒,将他接回了府中。”
皇帝眉头一挑,带着些许好奇,张目望向英国公问询:
“英国公可有此事?”
朝堂之上,听闻和英国公有关,各个都竖着耳朵。
湘王也目光轻瞥,看向身旁的老将军。
英国公坦然处之,面上未见慌乱,微微躬身出列后,行礼道:
“确有其事,小徒年仅十三,我怕其受害,便接回府中。”
皇帝一听,心中也是微怒,张口便道:
“那东昌侯府行凶,便是真事咯?”
英国公却是直接摇头道:
“臣不知。”
“但东昌侯府确实逼迫过小徒为其办事,被拒后,其府上名叫清风的小厮曾发出报复之言。”
“而巧合的是,第二天,小徒便遭十几位来历不明的持刀歹人在家门口行凶,晚上又遭人在井水投毒。”
皇帝听前三个字,心情略好,但听完,面上一黑。
这话说的不就只差点名是东昌侯府所为。
不过,皇帝还是念着老东昌侯功绩的。
既然当事人没事,又没找到真凭实据,他便想着私下责罚,以全东昌侯府名声。
皇帝无奈地呵呵一笑,打起圆场:
“那还真是巧合,不过人没事,就是好事,我们来谈战事吧!”
谏官闻言,立马不愿意,大声喊道:
“陛下,东昌侯频频生事,如今已到残害同宗长辈的地步,陛下还要袒护他到什么时候?”
皇帝瞪着谏官,起身指着他,咳嗽几声后,怒叱:
“大胆,这事尚未结果,你如何敢私自断案?”
谏官身影微颤,却仍低着头竭力反驳道:
“秀才秦骧曾亲手抓到三名歹人,交由开封府后,歹人当天夜里就中毒而死。”
“请问陛下,除了勋贵百官,谁还有这人脉?”
“这……你这……”
皇帝被噎得说不话来。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何苦非要在朝堂之上辩驳。
这群文臣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湘王见场面僵持不下,琢磨一下后,站出身来。
“启禀陛下,臣见过这秀才秦骧,文武双全,比起老东昌侯,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东昌侯府愈发不成气,是众所周知,依臣所见,秦骧虽安然无事,但也应对东昌侯府小惩大诫,让其府上长长教训。”
湘王这话一出,武将没一个吱声的,倒是文官像狗闻到肉一般,接连出声支持。
文官是巴不得打压武将勋贵,这个机会怎能错过。
瞬间,朝堂上文官尽皆请命。
皇帝见百官相逼,对湘王的夸赞之语毫无所动,心中还蓄满了不快。
太子承嗣之事这般,出征西夏要筹措粮草这般,如今这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也要这般。
真拿他这位仁义天子当软柿子?
不过这次乃湘王和英国公挑头,两人又都是出征西夏的正副统帅。
让他不得不衡量一二。
思来想去,皇帝还是断下狠心。
“传朕旨意,命东昌侯府上下半年内无事不得外出一步,府中饮食皆由看守提供。”
见官家妥协,文臣立马躬身高呼:
“陛下圣明。”
皇帝虽心中不满,但还是摆了摆手道:
“都起来吧,现在都只讨论战事,无关的事情,不要再说。”
百官见陛下已服软一次,也不好再生是非。
接着,朝堂之上便只谈论起战事。
可没谈多久,纷争再起。
尤其是粮草一事,武官不在做缩头乌龟,文武之间争论不休。
公讲公有理,婆讲婆有理,但就是不想多出份力,就差上演菜市骂街。
最后,气的皇帝大骂“成何体统”,百官才收敛。
看着满堂诸公瑟缩不前,皇帝不由冷哼道:
“既然你们左右也讨论不出什么,那么就按韩相公等人说的去办,按官身与爵位的品阶来筹措粮草,由度支司统一收购。”
这时,皇帝也不再顾及百官面子,直接将早前定好的方案宣出于口,誓要杀一杀这群骄官的气焰。
“十日之内,朕要看到足够的粮草,送往边疆,否则就按误国之罪论处。”
说完,他不再给百官反对的机会,果断挥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