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宣布疫情的到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情况应该控制下来了吧。
徐淼心想着。
虽然已经适应了每天都戴着口罩上班,但……
好闷啊。
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徐淼好好地洗了把脸,真不知道疫情之前就喜欢戴口罩的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冬天的时候在外面,不一会就会凝出一脸的水珠,有时滴在嘴唇上,让人分不清流出的鼻涕还是什么。
回到家摘下来的时候都能拧出一把水。
本以为过了冬天就能好些,只是天气一热就更闷得慌了。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口罩。”
借着镜子看脸上闷出来的痘痘,徐晓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消毒洗手液反复洗了三次手后,才用抽纸擦干脸上的水,随后从兜里取出新的口罩拆封,乖乖地戴在了脸上。
虽然这座城市还没有传来被感染者的例子,但谁知道那种病毒会不会飘到这座城市呢?
这次的流感病毒不是平日里感冒那种小打小闹,真得上了……
总之,没有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难受点就难受点吧。
等下班回家就好了。
时间很快来到下班的时间,疫情之后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处之一,估计就是能准时下班了。
当然,资深的老板总能找出别的“赛道”来“超车”。
只是说正常时间下班,没说到家之后就没工作安排了。
也真不知道这帮老板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天天做不完的PPT和开不完的会,画不完的大饼和兑不了的奖。
“哎……”
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现实是,等时间来到七点三十过几分,徐淼动了动鼠标,将快做完的表格和PPT保存后,才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下班。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跟着下班“潮流”的离开公司。
自从疫情来了之后,各地就已经限制大规模的人群聚集,最明显的就是公交车。
以前虽说也没多快,但起码也是十分钟左右就能等到自己要坐的那一趟车,现在好像是已经改成了半小时左右一趟车。
还好公司离站台不远,徐淼从公司小跑过来,刚好赶上了这趟到家的公交车。
交钱上了车后,车厢内不像以前那样挤满了人,连提着一大兜子菜的大爷大妈都少了很多。
虽然还是没有空位,但人与人之间明显刻意隔开了一些距离。
牵着扶手,徐淼的目光随着公交车启动,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而出神。
街上的人流量明显少了很多,大家都是一副急着回家的样子,很多商铺甚至早早地就开始消毒关门。
一下子,感觉城市空旷了许多。
“以前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
回到出租屋后,徐淼一头闷进沙发上,两脚交替一蹬鞋子就脱了个干净。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闭着眼睛,放空大脑,好好地在沙发上趴上一会。
只是,生活还是没给他多少闲暇的时光。
连五分钟都没有,手机便响起微讯的来电铃声。
徐淼只感到头皮发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更麻了。
是公司的工作群群电话。
要么说这帮当“老板”的人都“聪明”,软件开发出来不就是为了方便“生活”的吗?
线下开不了的会,线上群里打个视频照样开。
徐淼忍住了把手机关机的冲动,无奈地把电脑从包里拿了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又像是摆相框一样把杯子拿到一旁,让手机好靠上去不倒下来,这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老板那张丑恶的大脸就冲进眼帘。
这孙子皱着眉,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徐淼强忍住吐槽的欲望,从嘴角挤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还没进会议的,一分钟十块乐捐,自觉发给财务。”
【发个屁发,一天天屁事多的没话说了都。】
徐淼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骂着。
“都到齐了吧?那我说两句......现在是特殊时期,咱们作为公司的一份子,每个人都要理解理解,公司的伙伴们把格局放大一点,每个人多付出一点,公司才能越走越好……”
废话还是那么些废话,“假、大、空”外加画大饼,一堂一个小时的会议下来,徐淼不禁佩服老板厚颜无耻的地步。
来来回回这么些话,能坚持三个月每天不间断开会说上一个多小时,真是不简单。
“……总之就是这样,那个徐淼,在不在?”
“在的老板。”
徐淼一边应着,一边暗道:得了,又没啥好事。
“昨天你做的PPT我不是很满意,你再改一改,画面丰富一点,字少一点,字体要大一点,让别人都能看清。
你作为新人多练练,然后你再做一个年中会的方案设计,PPT也做一个,内容充实一点,另外把今年上半年的业绩数据也放上去,和去年做一个对比,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学了这么久也该明白了,今晚十二点之前发我,我要审核。”
“焦总,这个任务量有点大,不是很好做,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我给您行不?”
“我需要的人才是要有执行力的,我把任务下达下去,公司的伙伴就要立刻去完成,用你认真负责的态度把这件事做好,这件事做好了,以后我才放心把大事交到你的手上。
这也是给你学习的机会,以后你有了新人,你该去怎么带?咱们公司制度既然布置下来就要严格遵守,任务不能在时间规定内完成,乐捐二十。”
徐淼是真想把自己四十三码的鞋拍在他五十五码的脸上,也是真想跟他来一句强硬的话——“已经下班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这事只能明天再做”。
但很可惜,他并不是所谓能“整顿”职场的00后。
所以,他只能强行挤出一副笑容,然后说出他曾不屑的姿态和口吻回道:“好的。”
会议结束,徐淼搓了搓脸,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哪怕已经来到公司快一年了,他依然无法在面对老板随意布置加班任务时,做到欣然接受。
更不能理解这帮老板想尽办法要让员工保证“工作饱和度”的理由。
就好像这三千块的工资,就应该买来员工一天的全部时间一样。
有时他也会想,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学生时代要内卷学习时间,走入社会要内卷工作时间,你不卷就是你没上进心,你不卷就是你的错。
老板一句“你不想干可以办离职”和小时候老师说“叫你家长来一趟学校”的压迫感一样,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
妥协之后是无止境的让步,无奈之后,是望不到头的无力。
毕业离校的时候,徐淼去理发店剪了一次头发,剪的挺短,可就是这短短半年,头发长得很快,徐淼向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却好像抓住了一条辫子。
不由得喃喃了一声——“要是这个世界末日一下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