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乡亲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席，以作招待。

　　满满一桌，摆的都是山里才有的珍稀野味，在外面，花钱都买不到。

　　可乡亲们却觉得用山里土物招待客人，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节，人们异常质朴，也很实在。

　　正因如此，胡八一并没有像在外面一样，对下墓的事避而不谈，而是很直白地表示，他们要去牛心山探探。

　　“嘶——你们可能来晚了点。”

　　燕子为难道。

　　她是胡八一和胖子做知青时的好友，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前两年地震，把牛心山给震裂了，山里露出来一座跟宫殿似的大墓。俺们屯有胆大的还进去看来着，好家伙，那里面的好东西，老鼻子去了。”

　　胖子一下来了兴致，当即问道：

　　“燕子，就在牛心山？地方好认吗？”

　　燕子答道：

　　“好认是好认，那条裂缝特别大，进山就能看见。但胖子哥，你们可能去不成。”

　　胡八一好奇道：

　　“怎么了燕子？这里有危险？”

　　只听燕子叹了口气：

　　“是这么回事，当时地震闹挺厉害的，县里就说到各个屯子走访走访，看看有啥损失。”

　　“结果到咱这的时候，发现牛心山不对了。然后考古队就来了。”

　　“考古队说，那是啥大辽萧太后的墓，要进行抢救发掘，这不，把村里男人们都召过去干活了，管吃管喝，一天还给三块钱。”

　　听到这，李卫明露出恍然的神色。

　　怪不得进了屯子，半天都没见着几个壮年汉子，敢情都让考古队给叫走了。

　　等等…考古队？

　　他脸上一僵。

　　只见胡八一也脸色难看地望了望他。

　　燕子继续道：

　　“这都抢救好几年了，还没完呢。你们要是去，估计得跟他们争起来。”

　　这下，连胖子的脸也绿了。

　　仨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话。

　　好家伙，哪能跟考古队争啊，那是官家人。

　　别说争了，就算在墓里跟他们打上个照面，就能被请进去喝茶。

　　犯不上。

　　只不过…

　　一想到火急火燎地折腾了好几天，最后成了白来一趟，胡八一和王凯旋心里，就一阵憋屈。

　　一旁的燕子她爹看出几人反应不对，忽然开口道：

　　“你们要真想盗墓，其实还有个去处。”

　　在山里，挖坟掘金并不是什么道德问题，对这里的人来说，盗墓就是项正常的创收副业。

　　所以，虽然燕子他爹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但也没忌讳这事。

　　他继续道：

　　“从这往北，大概五天路程，在中蒙边境的黑风口，有条野人沟。”

　　“村里老话，说那片全是大金贵族的墓，但去的人不少，就是没见谁回来，不知道是碰上啥了。你们啊，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李卫明明白，这个危险还不光指盗墓，还有自然环境。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有时候光是气候变化，就能要了人的命。

　　比如冬天，林子会刮起一种白毛风，人在里面，往哪看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出方向。

　　要是再碰上凶猛的野兽，更是性命难保，更何况…

　　“听说那边有野人，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燕子他爹补充道。

　　野人，其实是一种野兽的称呼。

　　它外形像人，但浑身长着细长的毛发，智慧也比一般动物要高，非常难缠。

　　寻常人撞见了，那是十死无生。

　　这么一听，胡八一和胖子当即就犯了怵。

　　而李卫明虽然不害怕，但看两人面色犹豫，也就没吱声。

　　可能送命的事儿，他不好给他们做主，

　　一顿饭草草收场。

　　后来还是三人商量时，李卫明坚定地表示，自己有把握，叫两人可以相信他。

　　二人这才多出些勇气，下定了要去看看的决心。

　　当然，这里还有个李卫明不知道的事儿。

　　为了来牛心山，胡八一和胖子两人已经把身上的钱，全搭在了物资上。

　　这一路，所有的开销都是李卫明承担的，两人心里有数。

　　要是这趟空手而归，那回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靠李卫明的接济才能吃上饭。

　　两人哪受得了这个？

　　虽然老李有钱，但那也是他的。

　　俩大男人靠别人养着，哪有这个理儿？

　　所以，“一咬牙，一跺脚，什么困难都打倒”的气魄，除了李卫明给予两人的勇气外。

　　还有贫穷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休整后的三人清点好物资，骑上乡亲们提供的马，牵起猎犬，就要出发。

　　因为是探索野外，三人一致决定不开车了。

　　一方面，没人在真正去过野人沟之后，还能活着回来。

　　这就导致，没人知道这一路上究竟都是怎样的地形。

　　如果中途遇到浓密的树林，或者山脉、沼泽，汽车可没办法通行。

　　但马可以。

　　还有猎犬。

　　虽说他们从屯里带了几支土枪，但火药有限。

　　几只优秀的狗，能在不那么危机的时候，解决大部分麻烦。

　　还能搜捕食物。

　　这都是野外打猎的必备。

　　要是再有个向导就好了，李卫明叹了口气。

　　一个优秀的向导，往往能救人很多条命。

　　准备妥当，三人就要出发，身后却忽然响起阵马蹄声。

　　回头一看，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骑着马，已经到了身前。

　　“李大哥，胡大哥，胖哥，我叫英子，鄂伦春族人。”

　　“村长不放心你们，叫我跟你们一起去，给你们做向导。”

　　刚听到“鄂伦春族”，李卫明就眼前一亮。

　　正要开口欢迎，一边的胖子却忽然道：

　　“嘶——妹子，不是胖哥小看你啊，主要是你一半大娃娃，还是个女孩儿，万一在路上出点儿意外，我们回来没法跟村长交代啊。”

　　这话其实在理。

　　英子也就二十岁，四肢纤细，皮肤也白，看起来娇滴滴的，怎么也不像是能给人做向导的样子。

　　胡八一也犹豫道：

　　“妹子，谢谢你，你跟村长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你回去跟村长说，我们一定小心，要是碰到危险，大不了就回来。你们等我们就行。”

　　闻言，英子的俏脸一下变成粉面，却不是害羞，更像要生气。

　　只见她扬了扬马鞭，眼睛也瞪得溜圆，就要反驳。

　　怕几人吵起来，李卫明赶紧开口道：

　　“老胡，胖子，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鄂伦春族，历史悠久，世代与狩猎为伴，被称为‘山野里的精灵’。相传，每一个鄂伦春族人，都是天生的向导、神枪手。”

　　“我敢说啊，这要是进了山，咱们三个大男人就是绑一块儿，都比不过人家小姑娘。”

　　这下，英子才哼了口气，驾马来到三人身边，气鼓鼓道：

　　“李大哥，就凭这句话，你就比胡哥和胖哥强！驾！”

　　说着，一下催马越过几人，遥遥朝北面奔去。

　　见女孩儿身上这股子直爽劲儿，李卫明与胡八一相视一笑，当即驾马追了上去。

　　身后，遥遥传来胖子的惊呼：

　　“哎！李哥！老胡！你们等等我啊！”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