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NPH）

    “二叔，有阵子没见了，你一切都好吗？”司机一走，李乐安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笑吟吟地和陆玄川打招呼。
    这就是她给自己和陆玄川单独相处时找的定位——一个信赖他却也有着小聪明的坚强少女。
    陆玄川目光温和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上次见面还是在她订婚前。订婚礼他没去，不过听说慎承阳给足了她面子，如今圈子里都在传慎家对这个准儿媳满意得不得了。
    他依稀还记得叁年前她第一次被李家送过来检查时的样子，和现在相比，眉眼间的青涩被娇俏所取代，眼神仍然干净，只是当初眼底的那抹倔强已不见踪影……
    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她终于融入李家，还是在惋惜她弄丢了曾经的自己。
    “我很好。看你的气色，阿阳对你不错吧？”
    李乐安盯着他的面部表情分析了半天，只勉强看出些许遗憾，再听他寒暄的口气十分正常，心下不禁大失所望。
    妈的，该不会真是歹竹出好笋吧？陆渊那个老渣男还能生出个翩翩君子来？
    她劳心劳力演了叁年，几乎是端着“少女养成”这碗饭一口一口喂给他吃，眼下她心目中他的地位即将被别的男人所取代，陆玄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乐安不信这个邪，决定今天就上备用计划，怎么也得逼出一点他的真情实感来。
    “对，阿阳他非常好。”女孩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除了二叔，我觉得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
    她给出高评价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他们才相处不到一个月，她就敢这么说。
    要知道，他们那时可是认识一年后，她才有勇气说出“他是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陆玄川或许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男人莫名的攀比欲他肯定有。
    反正她又不需要他真的爱上自己，只要他肯分些心思在她身上就行，原因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果然，陆玄川的神情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看来阿阳很符合小安的心意，这才订婚多久，就站到他那边说话了……”
    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可凭李乐安对他了解，陆玄川有很大概率不爽了。
    她见好就收，立刻压低音量，凑近男人说道：“二叔，你知道吗？阿阳他不仅亲口答应让我上大学，还承诺短期内不要我生孩子。”
    她的脸上满是宛若中了彩票般的欣喜若狂，全面碾压了方才提及慎承阳时的笑意。
    原来是为了这得之不易的自由……这一念头闪过陆玄川的脑子，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恭喜你小安，本来我还想找你大伯聊聊你上学的事，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必要了。”
    李乐安黑白分明的眼睛骤然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二叔，真的谢谢你！除了你，再也没有谁会这般真心实意地替我着想了。”
    她的感激溢于言表，言语上也不自觉地回归到原本的以他为唯一。
    陆玄川弯了弯嘴角，压根没深想此刻他的愉悦究竟是来自对方的感恩，还是她再度认清世上只有自己会帮她的事实。
    简单的交谈过后，李乐安习以为常地伸出胳膊，拿起桌上备好的弹力球握在手心，以便一会儿出血更快更流畅。
    “大伯跟你说过了吧，今天要比平常再多抽200毫升。”
    她笑着提醒了陆玄川一句，后者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她坦诚清澈的双眸，偏过头低低应道。
    李乐安心中轻嗤一声，静静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装满一个又一个取血管。
    她知道，这些管子很快就会送到四大家族的家主手中，由他们决定是留下自用还是作为礼品送出去笼络人心。
    陆玄川的愧疚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从不会让自己陷入无用的情感困扰里。再同情李乐安又如何？眼下他非但救不了她，还得昧着良心给陆家当帮凶。
    否则，换个陆家人来管这件事，她所要遭受的恐怕就不止是抽血这份罪了。
    “对了，二叔……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李乐安一边摁压手臂上的棉花球，一边偷偷抬眼觑着他的脸色。
    此时的陆玄川像极了事后的男人，非常好说话，淡笑道：“说吧，能做到的二叔一定帮忙。”
    “我……想请二叔帮我做个……嗯……妇科检查。”女孩强忍着羞意说道。
    陆玄川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是……是有点不对……阿阳他……他做得有点凶，我怕里面受伤了。”李乐安红着脸解释，“我不好去医院，家里已经问了好几次我怀上没，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渐渐弱下去，显然并不赞同李家的做派，又碍于亲缘关系而不好多提。
    陆玄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可我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给你检查不合适吧？”
    她已经成年，又有了未婚夫，不会不懂在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二叔”面前脱下裤子岔开腿，有多不合适吧？
    “不需要那么专业，我只是想做点基本检查，就像我刚回家时你帮我做的那种……”她越说越尴尬，强笑着给自己找台阶：“算了，我忽然记起二叔说过这半年你都会很忙……还是等以后你有空了再说吧。”
    眼见羞怯难当的女孩就要起身走人，陆玄川蓦地拉住她的手腕，“都知道不舒服了还不马上治？你以后也要这么教你的病人讳疾忌医吗？”
    “当然不是了……我以后绝对会当一个很好很好的医生，治病救人，让世间再无被病魔肆虐的身躯。”
    似曾相识的话让陆玄川瞳孔猛地一缩，在李乐安郑重其事的口气中，他仿佛瞥见曾经小小的自己，也是这般充满自信地对父母说出自己的理想……
    然后呢？
    父亲死了，母亲疯了，弟弟被送走了。
    而他依然被困在“陆二爷”的躯壳里，做着死后应该下地狱的恶事。
    过去的他与李乐安何其相似！唯一的不同是当年他只有一个人，现在的李乐安却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