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面色,破旧的病号服,素面朝天的脸庞。

  即便如此仍能窥见那张脸上掩藏不住的艳色。

  这个偷看我和母亲接吻的孩子。

  看着这张莫名熟悉的脸,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韩承熙?”

  “咦?您认识我?”

  看到这个反应,我的疑问转为确信。

  这就是后辈承弼赞不绝口的那个妹妹韩承熙。

  “别动。”

  但我没有收回指向韩承熙的竹枪。不,反而威胁般将竹枪往前一送。

  不能因为是女性、是承弼的妹妹就掉以轻心。在这里谁都不能相信。

  韩承熙交替看着我的脸和手中竹枪,苍白脸色愈发铁青。

  “哥、哥哥!快来!这里有人啦!”

  韩承熙朝着洞穴入口方向慌乱挥手。

  声音充满急切。有军人正用武器指着自己进行威胁,这种反应理所当然。

  “啊!真是!都说了不要让我单独行动!”

  洞穴外传来耳熟的承弼的声音。

  果然承弼也在这里。

  “哥哥!快快快!”

  韩承熙用害怕的声音催促着承弼。

  “呃……”

  慌慌张张跑来的承弼举起竹枪对峙着我和自己的妹妹,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姜昌宰上等兵!?”

  “嗯。承弼啊。”

  我把对准韩承熙的竹枪转向了承弼。

  承弼吓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旁边的韩承熙也学着哥哥举起了双手。

  “韩承弼。你把武器藏哪儿了?”

  “啊,您说武器?什么武器啊?”

  “没有武器?”

  “是。没看到有什么武器啊。”

  承弼一脸茫然地回答着。

  承弼和我一样穿着战斗服。看不出能藏下长枪或斧头之类的大型武器。

  他妹妹韩承熙也一样。穿着病号服和室内拖鞋。打扮得跟我们母亲一样随便。

  “那鬣狗是怎么解决的?”

  “鬣、鬣狗?什么鬣狗?您说的是哪种鬣狗?”

  “没遇到鬣狗?”

  “呃呃~……”

  承弼摆出蠢相开始苦思冥想。

  ……这小子原来这么傻愣吗?

  就在我快要压不住火气时,看不过去的承弼妹妹突然大声喊道。

  “鼬鼠!有像鼬鼠一样的东西!哥哥用脚踢跑它了!”

  “……鼬鼠?”

  “对!鼬鼠!手机任务里不是说有什么来着吗,但觉得杀它太可怜就踢走了。”

  听完这话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和鬣狗拼死搏斗时,这些家伙在和鼬鼠玩耍呢。

  搞什么。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和鬣狗战斗吗?只有我差点死掉?

  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忍不住叹气。连系统都在针对我。

  ……所以这些家伙是没带武器在这里闲逛的?要是先遇到别人而不是我怎么办?

  我对着层层叠叠涌来的憋屈感深深叹了口气。

  “啊,那、那个您好像和我哥哥认识,能不能先把武器放下呢?”

  韩承熙尴尬地笑着说道。

  我果断拒绝了。

  “不行。”

  “诶?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你们。”

  我威胁似地轻轻推出尸矛。

  承弼和他妹妹吓得浑身一颤。希望他们明白我是真的会捅下去。

  “承弼你带着妹妹回最初待的据点。别再回来。也别在这附近晃悠。我们相撞对谁都没好处。”

  “呃,姜昌宰上等兵?”

  “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活。在这里我不是你前辈,你也不是我后辈。听懂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姜昌宰上等兵…………!”

  承弼用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看着我。

  但那种表情动摇不了我的心。因为我也像母亲那样下定了狠心。

  就算确信这些家伙没有危险也一样。这群没武器还敢乱晃的蠢货,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捅出篓子。

  当然他们就算学会获取硬币的方法(和伴侣做下流的事)也不会去实践吧。

  我已经预见他们未来会厚着脸皮来投靠我和母亲的画面。

  收留这些家伙对我们只有坏处。

  “实在撑不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一次。”

  “呜…………”

  我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承弼知道我的脾气,也明白我不会改变主意。衷心希望他们回去后能找到自己的活路。

  …………然而。我的期望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落空了。

  “是昌宰认识的人吗?”

  “母亲。请不要出来。”

  “既然是儿子认识的人,总该打个招呼。”

  糟了。

  看到母亲主动出面,承弼的脸色变了。

  “哦哦!伯母!我是韩承弼!姜昌宰上等兵的后辈!”

  “你好。我是昌宰的母亲姜雪玲。”

  “母亲?”

  轻浮地大呼小叫的承弼。而母亲则郑重低头行礼。

  真是难办。

  本来打算就这样打发他们走然后撇清关系的。但好像也没法这么做。

  “您和儿子都姓姜吗?这姓氏可不常见。真特别啊。”

  “呀!韩承熙!”

  -啪。

  承弼朝着弟弟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啊呀!”

  “天啊。”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废话呢?还不快向伯母问好!”

  “我靠!干嘛打我!”

  突然挨了一记后脑勺的承弼弟弟开始和承弼扭打起来。

  “伯母。请稍等。”

  “嗯?”

  我趁这个间隙和伯母走进洞穴深处交谈。

  这样下去会和那群人稀里糊涂地合流。需要制定作战计划了。

  “伯母。别管他们了。”

  “为什么?不是昌宰的后辈吗?”

  “虽然是后辈……但带着他们只会是累赘。”

  “可怎么能放任这些孩子不管?外面这么危险。”

  “他们不年轻了。承弼虽然是后辈但比我还年长。只是入伍晚而已。”

  “这样吗?”

  “是的。旁边那个弟弟也是大学生。都是成年人了您别操心。自己的事情总该自己处理吧。”

  “可是……”

  “伯母。和他们在一起我们也会陷入危险。您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活下去吗?”

  “……嗯。”

  伯母勉强点了点头。

  我也同样心存顾虑。但总不能带着两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行动。

  和伯母走出洞口时,承弼像排练过似的挺身向前一步。

  “伯母!请多关照!您尽管吩咐!挖矿、铲土、开车、当苦力我什么都能干!”

  “天啊。”

  承弼以尺子丈量过般的标准敬礼姿势,中气十足地推销着自己。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喂喂,承弼啊。趁我好说话的时候赶紧回去吧。嗯?”

  “姜昌宰上兵!我能去哪啊!您不是和我一起出来执勤的吗!那当然要等到归队时间一起回去啊!”

  “……这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承熙妹妹更是变本加厉。摆出快要冻死的卖火柴少女般楚楚可怜的表情向母亲哀求起来。

  “阿姨,我好害怕。外面还有鬣狗,要是被赶出去我们会被鬣狗咬死的。”

  “哎哟。”

  “喂,别撒谎。你们刚才不是说没看到那些东西么。”

  “肚子好饿。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呜呜。”

  我被这拙劣的演技噎得说不出话。

  这和刚才的态度差得也太离谱了吧?

  估计趁我和母亲商量对策时,这两个家伙也串通好了。简直是诈骗兄妹。

  “阿姨,别上当。他们现在是在演戏。”

  “呜……妈妈,我好想你……!真的好害怕……!”

  “承熙啊,再忍忍……!哥一定会想办法弄到吃的……!”

  “喂!适可而止!”

  现在连承弼那混蛋都加入表演了。

  这帮家伙现在可不是在开玩笑。真以为这种蹩脚演技能奏效?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昌宰啊,大家互相帮助不好吗?又不是陌生人。”

  ……看来母亲吃这套演技。

  母亲眼眶泛泪地望着我,这下我也没法再装没看见了。

  “哈啊。”

  我朝着洞顶长叹一声,仿佛要把天花板吹塌。

  就算假设承弼兄妹完全没有恶意,收留他们也是弊大于利。

  要说好处,顶多是多了承弼这个劳动力。守夜也能轮班了——虽然把性命托付给他们是另一回事。

  而弊端却数不胜数。首先多了两张嘴。需要多准备两个床位,日用品消耗也会翻倍。更不知何时会被捅刀子。

  最重要的是……没法跟母亲做爱做的事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并不是我想做下流的事。而是为了获取硬币不得不进行淫乱行为。

  但绝不能在它们面前做这种事。那样我们肯定会碰壁,最终不得不铤而走险。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妨碍。该死。

  可要是就这样送走它们,母亲肯定会一直挂心。收留是问题,不收留也是问题。进退两难。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也在往那边倾斜。我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利用承弼了。

  …………至少,要是能保证它们安全的话…………

  就在我这样想的瞬间。

  『叮铃♪』

  仿佛等待已久般,我和承弼的口袋同时响起警报。

  『已与其他幸存者队伍会合。要组建队伍吗?攻击队友将受到严厉惩罚。』

  也就是说队友之间是安全的?

  我死心了。

  “知道了!组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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